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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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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自封夏王, 起兵反隋的竇建德打著為楊廣報仇旗號率先領軍趕到行宮所在,幾次交鋒逼得宇文化及連連敗退,終於在想要棄城而逃之際為竇家部將所擒獲下獄。

竇建德進城之後, 便穿戴整齊去拜見了蕭皇後, 而彼時瓊花才真正感受到了蕭氏熱衷權力富貴的人設以外, 對楊廣是有真情實感的。這個女人平靜地看著表面恭謹稱臣, 實則滿眼充斥各種欲望的竇建德,提出的唯一的要求是, “宇文化及的人頭。”

當然竇建德還沒有色令智昏到對蕭氏言聽計從的程度,一面滿口答應,另一面將這件事情一拖再拖:宇文成都的父親妻女皆在手中,這比掌握三分之一天下還讓人高興,更何況他還沒有三分之一天下。

當時宇文化及逼死楊廣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玉璽;竇建德捉了宇文化及, 面見蕭皇後簡單聊了幾句之後也是問玉璽所在。在這麽關鍵的東西上,中間當然也少不了瓦崗主角團的事情, 行事完全沒有章法卻莫名其妙總得奇效的福將程咬金無意間發現了行宮通往外界的地道,趁亂順手牽羊帶走了玉璽,讓久攻洛陽不下到了揚州的李密有了足夠多和竇建德談判的資本。

然而李密派了王伯當,羅成等人鄭重其事地進城商議, 想要拿玉璽換的竟不是什麽城池地位, 而是蕭皇後。蕭氏則更堅定地向竇建德加碼,她要宇文化及的人頭。

“也許你未必聽得進去,可李密不是良配。”好不容易哄了宇文瑾睡著,瓊花與蕭美娘從裏屋出去。她猜測早在李密於朝廷做官之際, 蕭氏就因為“李花開”的預言而在他身上撒過網, 現在看似是到了收成的時候。可實際上,這個註下錯了。

蕭美娘簡單笑了一聲, 問道:“為何?”

“瓦崗初創之際,李密未曾出過一分力氣,能坐上草莽天子之位是程咬金自己昏了頭讓的,瓦崗眾人有幾個真心服他的?不過是看在秦瓊,單雄信他們的面子讓他權且當個所謂天子罷了。瓦崗中人大多數都是家中和朝廷有深仇大恨的,他們能容得下你?”瓊花知道她以為自己是站在小姑子的角度要讓她守著殘破的楊家,卻也不做辯解,直言替她分析著利弊,“玉璽換美人,這麽荒唐的事我皇兄都未必做得出來。秦瓊單雄信他們就算此時能忍得一時,時間長了總會不滿,到時眾叛親離,一無所有還只是小事。”

蕭美娘不這麽認為,“李密總該也有他自己的人馬手段,不至事事都靠秦瓊他們。”

“就算如此,你如何會覺得像單雄信他們那般的草莽之人在離開瓦崗之際不會罪及於你?如何會覺得李密在失了數員大將,半壁江山後再待你如初?”

在瓊花反問之下,蕭氏一時無言。忽地門外跌跌撞撞闖進一個孩子來,嚷嚷著有人要殺他,這個孩子是南陽公主和宇文士及的孩子宇文禪師。早就說過他們家的輩分很奇怪了,宇文士及是宇文化及的幼弟,就算他比宇文成都小上不少,叔叔的輩分擺在那裏;然後楊蘇是瓊花的親侄女……當然現在的重點不是輩分,是宇文士及和楊蘇算得上是別人眼中的恩愛夫妻,在宇文化及逼迫楊廣自盡之後兩口子並沒有什麽其他打算,但是現在宇文化及被竇建德擒獲之後,士及同學見情況不對,機智地逃走了,沒有跟老婆孩子商量過,就不知去向的那種逃走。更重要的是現在竇家的人說他們的小毛頭宇文禪師是叛逆之後,要正法以儆效尤。

負責處理這件事的是竇建德的養子竇子逸。竇建德唯有一個女兒竇線娘,便將兄長的兒子視作親子撫養長大,等同親生。在竇建德進城之後,因為一些禮儀交接上的關系,這個人都他們有過不少接觸。

這位夏王太子看著那孩子逃到二人身後,據理力爭道,“宇文禪師年齡再小也是宇文家的男丁,南陽公主深明大義,已然同意從法割愛,請皇後和長公主將他交出,以從法度。”

歷史上南陽公主是蕭皇後的女兒,顯然這裏並沒有半毛錢關系,蕭氏到態度便似是有些看客心態,她看向瓊花,輕笑道:“還好你家阿瑾不是男孩,不然只怕今日也要被追著索命了。”

瓊花護著身後宇文禪師,攔著竇子逸道:“要一個乳牙還未長齊全的孩童順應法度而死,是令尊夏王的意思?”

“家父實有意放小公子一命,只是南陽公主堅持大義滅親。”竇家的太子並不是兇神惡煞之人,說話也算有憑有據。

可實際上這句話就是說不通的,宇文禪師是楊蘇親兒子,就算她再恨宇文士及丟下他們母子不管也不會送自己兒子去死。所謂南陽公主大義滅親,無非是竇家用軟話相逼,讓她不得不答應而已。畢竟現在,實權在他們手中,楊家也就是擔個空名號而已。

“這孩子是先帝的外孫,身上留著先帝的血。若是如今我們非要徇這個私情,護下這個孩子,又當如何?”瓊花不吃他這個大義滅親的這個套路,拋了這句話過去。口口聲聲的我們,順便把蕭氏也拉進了這件事。

竇子逸怔了一會兒,終於後退道:“那自然還是當遵從二位之命,留下這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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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厥可敦,大隋義成公主楊姝向夏王竇建德寫了書信討要隋帝家眷。

“兒覺得兩方都得罪不了。不如應突厥所請,將蕭皇後交給突厥可敦,再將突厥索要一事如實告知李密,由他們鬧去。”竇子逸提出建議。

“吐谷渾的戰事總有結束的一日,若是到時宇文成都全身而退,只怕又是一件難事。”竇建德卻因為此事猶豫不決。

“說難也不難。宇文成都此人向來自詡為國盡忠。而宇文化及所做的本就是不忠不義之事,以隋帝家眷的名義,讓楊家宗室處置了他,讓宇文成都兩頭為難。”

“又何必如此?將宇文化及交給突厥,生死由他們定奪,咱們摘了幹凈便可。”竇建德沈吟片刻,覺得按照兒子的思路,這般處事才對。

“兒臣實有些私心。父王將來要借助新君名義號令天下,若是有一個皇室長輩的是咱們家的人,定然萬事皆順,兒正好覺著長公主的脾性相貌倒是合了心意。”竇子逸忽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坦然道,“宇文禪師一個無知孩兒,放了也就放了。可宇文化及罪大惡極,本就是該死的,借著大隋皇室的名義,讓長公主出面親自處決了他,她跟宇文成都隔著這許多仇恨,自然再無可能了。斷了她同宇文成都的聯系,便是兒子私心所在。更重要的是,宇文成都向來自詡忠孝,隋朝亡在自己父親手中,育有孩兒的妻室出於正道處死自己的父親,再英雄的人,只怕也受不得此等打擊。何況如今無人顧及邊境,早晚有彈盡糧絕的一日。”

“這……”竇建德撫須,仍在考量利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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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禪師本就是只知道玩樂的年紀,逃過死劫之後,便跟輩分上不知道算是自己侄女還是姨母的宇文瑾去玩捉迷藏了。楊蘇失而覆得之後尚心有餘悸,目光總是盯著孩子,一刻都不舍得松下。

“都說為母則剛。你倒好,把自己兒子送出去任人宰割。”瓊花雖然知道她是被逼的,卻還是沒忍住數落幾句。其實竇建德還要借著楊家旗號做事,就不會在明面上撕破臉,硬氣點,救個孩子不是十分困難的事。

“姑姑應當也知道,咱們這樣的身份,從小到大所有的事情都有人安排打算,全不知擔憂恐懼是何物。可我這些日子以來,天塌地陷,酸甜苦辣皆嘗過了。”楊蘇在院中柱子旁抹淚,感激道,“若不是姑姑救下這個孩子,只怕是我也沒什麽活著的意趣了。”

“都過去了。”瓊花想了想,又說,“就算沒有孩子,你也該為自己活著。”

楊蘇苦笑一聲,心裏其實仍然過不去。卻也知道輕重,關心道:“聽聞此事一出,夏王竟想要為他的義子和姑姑牽線,也不知怎麽想的。”

“他要立的皇帝定然是你父皇的子孫輩,是要利用我如今在皇室的輩分做牽制。”雖說能想到是怎麽回事,但發生這麽多事之後,瓊花心裏沒底能不能讓這件事正常地結束。

當年救下單盈盈的時候,她有先見之明地同羅成說了人情要還的事情。此次明明對李密想要蕭後不怎麽讚同的羅成主動跟著王伯當一起進行宮和竇建德商議事情,正好見上了面。

她問羅成還記不記得當時在救單盈盈這件事上欠了她一條人命,現在要他還了:救下宇文化及。

不是說宇文化及不能死,只是不能被人操控著死在她的手裏。

揚州的死牢“人才輩出”,除了宇文化及之外還有麻叔謀這個熟人。原本他只是因為督造運河不力下獄,結果墻倒眾人推,被當地百姓聯名告發了利用職務之變販賣人口牟取暴力,甚至有為追尋長生不老烹食小兒的惡行,事情調查清楚之後,當即判了腰斬,算得上是楊廣做的為數不多的好事之一。當然隨著楊廣自己去了西天,行刑的事情也就擱置了。宇文化及和竇建德接連掌權之後都懶得管這種無足輕重的人,也就牢裏看管的差役惱恨他平日裏作威作福,每天多了幾頓刑罰,將他折磨地失語頹廢了。

宇文瑾是記人好的年齡,也可能是血緣使然,對宇文化及有天然的親近。先前她不肯吃飯睡覺嚷嚷著要見爺爺,瓊花無奈帶著來過天牢,知道了麻叔謀下獄的事情,算是親眼瞧過他的確真的沒什麽自主意識了,饒是如此,還是雙眼盯著孩子直流口水,將宇文瑾嚇得夠嗆,真是惡性難移。

如今雖說竇建德未曾稱帝,仍然奉楊家正統,但實際上對宗室看管甚嚴,如今有了高手的幫助,計劃具體實施起來不難,無非是貍貓換太子。一場小小的火情讓早已瘋瘋癲癲的麻叔謀成功從牢獄消失,在一片混亂之中,牢頭確認了真正的重犯宇文化及還在牢裏安然呆著,才親自派了一波人出去搜尋麻叔謀,搜尋不到,反而遇上了因和夏王商議和談之事而經常來往的吃瓜路人羅成,在他的好心建議下,幹脆上報了麻叔謀病故,扔了亂葬崗,免得在這多事之秋被追責,禍及自身。

“不直接把宇文化及救出來是為了給天下人一個交代,仍然要演那麽一場大義滅親的戲,再寫信同宇文成都告知原委,殿下真是用心良苦。”羅成借著瓦崗使者的名頭進入行宮還算方便,報告了已為麻叔謀安上**,妥帖安置在某處一事,更感嘆瓊花用情頗深。不過他仍然有些顧慮,“此事萬一暴露,未必能有什麽好的結果。”

瓊花看了一眼遠遠侍立著的宮人內侍,一面擺放著茶具,一面以他們聽不見的聲音輕聲坦言,“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我盡力了。”

羅成也算了是為著終於有機會還上這個人情而松了口氣。又關心道:“揚州不是久留之地,此事結束之後,準備如何?

“突厥可敦是宗室阿姊,她那裏權且可以避上一段時間,竇家父子也不至不放人。”臨時的去處退路是早就該考慮好的東西。在她不能去改變大環境的前提下,只能將臨時的小細節一步步走清楚。竇建德明裏暗裏地壓了不少話,要為他義子請娶,而夏王太子妃更是帶著七大姑八大姨隔三差五地軟硬兼施試探她是不是真的有要搶丈夫的意思,這樣的日子總要有個終結。

“表嫂也是殿下的堂姐,若非瓦崗如今只剩兄弟情義撐著,倒也是個暫時的落腳之地。”羅成不禁感嘆,他本想說李密要玉璽換蕭後,將她跟宇文瑾捎帶著不是什麽難事,不必去塞外背井離鄉,都在中原同宇文成都將來團聚見面的機會更大些。可想到瓦崗如今存在的變數,倒也說不出這話了。

“若是李密仍是這番做派,只怕早晚一日兄弟情義不覆,瓦崗分崩離析。你和秦二哥該是早做打算的時候了。”

“太原李家確是有所招攬,可表哥這個人就是太重情義。一來不忍丟下傾註滿腔熱血的瓦崗;二來見單五哥又同李家有化解不得的血海深仇,所以總是躊躇不前。”羅成對事情看得透徹,現在這種時候他留在瓦崗也不過是因為秦瓊還在瓦崗而已。

瓊花見話題沈重,大有聊不下去的意思,只得另找話說,“江湖傳聞北平王先前的公案有了結果,王妃遍尋名醫替姜氏治了眼睛,如今兩人好得跟一個人似的,整日一處逛街賞花,皆不理令尊。你跟盈盈姑娘該有著落了吧?”

早幾年的時候羅成身份暴露,楊廣派了不知道誰浩浩蕩蕩地去北平想要滅羅家滿門,當然因為單盈盈將瓊花的囑托轉達了,羅成早就接了家人到瓦崗團聚,沒有造成什麽悲劇。但是羅成和單盈盈因著單家滿門被滅,單姑娘矢志不報仇不成家以及羅家長輩七七八八的事情也被耽誤了。

“希望所有的事情都往好的方面發展。”羅成點頭,也盼望著大家都好。

作者有話要說:

掛了依舊存在感十足的二廣…

這章沒有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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